多宝堂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虽然是修真门派，但处处都透出铜臭味。同门相见，问的第一件事必是“今天赚了多少”。嗤笑人也不说修为低，只说“穷得在洛城买不起房”。
弟子们以“财”入道，越有钱修为越高，修为越高越有钱。宗主楚弼洲是修道界第一富豪，说是“富可敌国”还轻了，得有好几个朝代加起来，才足以匹敌他的财富。
回多宝堂途中，小枝听发财长老讲这些，只恨不得没去过蜀山，没见过谢迢，打从一开始就是楚弼洲老爷子的门人。
“练剑使人贫穷。”小枝想道，“从今天起，我要戒剑。”
其他几名与小枝一起前往多宝堂的孩子，都叽叽喳喳地问发财长老问题。
“多宝堂能学什么法术？能喷火吗？”
“能喷灵石。”
一个孩子被说服了。
“多宝堂厉害吗？在修道界排多少名？”
“不厉害，但是排名第一的神山，天天追在我们屁股后面要钱。”
又一个孩子被说服了。
“你们不厉害，难道不会被坏蛋杀人夺宝吗？”
“谁会把下金蛋的鸡杀了？”
孩子懵懵懂懂。
发财长老卖了个关子，又道：“况且，我们多宝堂有一门绝学，那就是……”
他大喘一口气，见所有孩子，包括木着脸的小枝，都露出好奇之色，这才道：“补天之术。”
他娓娓道来。
多宝堂最开始，其实是个不入流的小门派。没什么积淀，就靠杀人夺宝、秘境探宝，提高宗门实力。
但是有一代惊才绝艳的宗主，在探宝的过程中，自创了“补天术”。他常常出入秘境，秘境中的东西都年代久远，光辉不再，为了能让它们有更大的价值，就必须想办法将它们修复原样。
“补天术能让一块普普通通的化石，变回叱咤风云的魔神，你们怕不怕？”发财长老得意地道。
小枝听明白了，“补天术”就是一门文物修复术。
“长老，我想学这个！”小枝举手说。
“我也想！”
“我也是，我也想学这个！”
发财长老的表情有点僵，他板起脸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还没入门就想学我宗秘术，怎么可能！等你们修炼个千八百年再来说吧！”
“您也不会吗？”小枝一针见血地问。
“原来是这样。”
“发财长老也不会啊……”
发财虽是门中长老，但负责的不是圣迹修缮，而是弟子考评，所以并不懂“补天术”。他被这群孩子吵得不高兴了，随便放出一点威压，将他们压制得服服帖帖。
但还是有个胆子大、底子好的，跳出来问道：“发财长老，怎么才能学补天术啊？”
“哼。”发财长老冷哼一声，泼凉水道，“要拜入聚财长老门下，他是负责圣迹修缮的。不过他收徒向来严苛，你们定入不了他的眼。”
小枝抖擞起精神，决定在聚财长老面前好好表现。
到了多宝堂，所有孩子都被震得说不出话。
雕梁画栋，金阶玉台，成片的宝石巨树，水晶打造的透明宫殿。在这里随便撬一块砖，都够几代人衣食无忧。
小枝努力表现得像是见过世面的样子，但还是憋不住问：“要是我没被选入门，能在这儿扫地捡金叶子吗？”
发财长老摇头长叹，这代弟子不行，太没追求了。
他带几人穿过重重禁制，到了考校弟子的道场。
这里已经有不少长老等候，他们身边都带着从善堂甄选出来的孩子。发财长老只带三五个，数量很少，但是有很多人关注。
“发财师弟，每年就数你挑的苗子最好！有什么经验，不如让为兄借鉴借鉴？”一个大腹便便，笑容和善，长得像弥勒佛的男人走了过来，拍着发财的肩，眯起眼从几个孩子身上扫过。
发财长老拱手道：“哪有什么经验，都是随手挑的。聚财师兄整日忙着修缮之事，还抽空为我宗引入新鲜血液，实在使我辈汗颜。”
原来这个就是负责圣迹修缮的聚财！
小枝站直身子，背过手去，紧张地眨眼。
可惜，聚财根本不搭理他们这些小孩，只跟发财交谈：“哈哈，不忙，都是为宗门办事！”
小枝从他们的交谈中，得到了一些信息。近年来，神山委派下来的圣迹修缮任务非常繁重，似乎有圣王墓频频发生异变。
这莫非与归藏城有关？
小枝想到一半，突然被拍了拍肩。
“开始了。”
外门弟子的入门考核开始了。
考核分文、武两部分：“武”的部分，小枝肯定没问题，她只用一根手指头，就能把其他孩子打趴下；但“文”的部分，她问题比较大。
“若有人欠账不还，你怎么办？”
“当、当然是原谅她。”小枝心虚道。
考核长老眉头一皱，问下一题：“若有人想抢夺你的财物，你是与他拼命，还是破财消灾。”
小枝如实答道：“先跟他拼命，拼不过再破财消灾。”
考核长老又眉头一皱，问下一题：“钱比较重要，还是实力比较重要？”
这题把小枝难住了。
“各、各有各的重要？”
考核长老眉头皱得死死的，小枝知道自己又没答中。她竖起耳朵，悄悄放开神念，听了让旁边几个长老满意的回答。
“钱比较重要，还是实力比较重要？”
“钱就是实力。”
钱就是实力！
小枝恍然大悟，受益匪浅。
等考核结束，已经是傍晚了。其他孩子都满脸精疲力竭，忐忑不安，唯一小枝比较淡然。
她已经想清楚了，入不入门无所谓，就算留下来扫地也不亏，好歹有收入。
很快，弟子名单公布，小枝也在其中。她被分到一个叫“善财”的长老门下，据说是负责内勤的老太太。
本来小枝文试过不了，但发财长老觉得她天赋不错，所以向善财长老极力举荐，这才开后门把她放进来。
小枝跟着善财长老，到了外门弟子住所。
这里也如宫殿般华美，寝舍富丽堂皇，弟子们都锦衣玉食。平日几乎不需要修炼，都是听传法长老讲授修道界经商之道。
很多人由简入奢，立马得意忘形，懒散成性，成天不思进取。被考评长老看在眼里，悄悄刷掉了学习高深法术的资格。
小枝不同，她是非常努力的。
她知道，她能在多宝堂呆的时间不长，要好好珍惜现在的美好生活。用不了多久，她就要回穷苦的连山城了。
她每天认真学习经商之道，完成布置给外门弟子任务，苦活累活都愿意干。
这么过了一两月，善财长老便找到她谈心。
善财长老的洞府，一反常态地简朴。铜盆竹案木书架，十分清新自然，让人看了舒服。
她鬓角斑白，背微躬，和蔼地对小枝道：“宝宝，你是新入门的这批弟子中，最为勤奋的。”
小枝点头。
善财长老又道：“我相信，勤能补拙，笨鸟先飞……”
这话怎么听着不太对？
小枝琢磨道，她很“拙”吗？她在蜀山可是典型的天才式人物！
“你虽然没什么经商天赋，但腿脚还算灵便。”善财长老怜惜又温和地说，“正好我身边缺个跑腿的人。”
“……”
多宝堂也太没眼光了吧！不传绝学就算了，还说什么笨鸟先飞！勤能补拙！！
善财长老打了个响指，木书架转过来，背后露出几个大箱子。
她对小枝道：“这里是修缮用的材料，帮我送去给聚财长老吧。小心些，都很贵重，卖了你也赔不起。”
小枝一听是“修缮材料”，又是送去给负责修缮的聚财长老的，瞬间消了气，扛起箱子就往外走。
这箱子是真沉得过分，不用法术扛不起，用法术又会影响里面的材料。也只有小枝这种伪天生神力，实则洗髓伐毛的修道者，才能勉强搬动。
她哼哧哼哧地将箱子背到聚财长老院子里，发现他的住所也很简朴。外围种了圈竹子，里面是一座吊脚楼，干净清爽，十分舒适。
进门时，聚财长老正好在跟一个年轻男子说话。那男子穿内门服饰，样貌英俊倜傥，修为仅金丹后期，但真气纯粹，在同阶之中显得很是出挑。
他应该是聚财长老的亲传弟子，也是负责修缮圣迹的一员。
小枝扛着箱子进来时，听见他们谈论：
“哼，我把画圣‘胸有成竹’之典中的竹子移栽过来，比善财房里的笔圣砚台，是不是要高一筹呢！”
年轻男子道：“师尊的竹子确实贵重，却仍比不过善财长老房中的脸盆啊。”
善财脸色一僵：“秦始皇用过的脸盆……也确实少有珍宝比得过了。上次不是让你修复孔子竹简吗？你弄好了没？”
年轻男子开口欲答，忽然听见“咣当”一声。
小枝手里的箱子掉了。
原来善财长老房里，那个泛着铜绿的盆，是始皇帝用过的盆！？长老们的暗中攀比实在是太可怕了！
“小心些！”聚财见箱子落地，大惊失色。他的徒弟连忙跑上前，检查一遍，发现一切良好。
“如此贵重的东西，要轻拿轻放！”聚财斥责道，“新来的也不能没规矩，去院子里领罚吧。”
聚财带着材料，转身进吊脚楼了。
年轻男子走过来，轻打了小枝手心一下，小声道：“师妹莫怕，我师尊近日太忙，所以脾气有些暴躁。”
小枝悄悄观察他，他腰牌上写着“礼宝”，这名字还不如“宝宝”呢。
小枝试探着问：“修缮圣迹是累人的活儿，聚财长老和礼宝师兄也辛苦了。”
“神山要我们做，我们也有没办法。”礼宝无奈道，“不知道为什么，近日修缮次数，多得有些反常。功德净瓶的收集速度，都赶不上圣迹受损速度了。看来善堂还得多开些才行……”
原来多宝堂开善堂，是为了凑功德净瓶。
这么说，圣迹受损，并不损在表面上，而是损在圣心。小枝想到这儿不由微微皱眉，礼宝以为自己打疼她了，便放手道：“你先回去吧。”
小枝沉默又顺从地离开。
后来一段时间，善财长老常常让她跑腿。一来二去，她和礼宝也熟悉不少。礼宝见她沉默寡言，办事稳重，便常常同她聊些修缮上的事情。
虽然他说不清去哪儿了，修了什么，但他知道去的时间、大致修了多久、修缮频率如何。
小枝把这些全部记下，发现修缮规律很明显。
每月月中都有一次大修，历时三天。期间有很多次小修，都不超过两个时辰。那次大修，应该不是应急修缮，而是例行修缮。这说明，在许多圣迹因外力、内因碰巧受损的同时，有某处圣迹一直在缓慢朽坏。
马上就到月中，大修应该很快就要开始了。
这天，从聚财长老洞府回来之前，小枝特地跟礼宝套近乎：“师兄，你以后别叫我师妹了，太生分。”
“那我叫你什么？”
“宝宝。”
“……”礼宝干笑一声，“我在外门叫一声‘宝宝’，至少能有二十个回头的。”
小枝回去之后，立即闭目入梦。
也许是“宝宝”拉近了她和礼宝的关系，今天他的梦境显得毫无防备。
小枝用枝条叩开一条缝隙，悄悄的挤了进去。
礼宝是个勤奋认真的人，梦境也十分死板，无非就是白天的修炼、经营。他坐在书案前奋笔疾书，小枝就坐在他对面，他也不觉得奇怪，本来梦里就什么都会发生，醒来又都会忘掉。
“你马上就要出发去圣迹了？”小枝问。
礼宝抹了把汗，抬头道：“对呀，每月这个时候都要去。累死我了，还有这么多账目没处理完，神山又浪费我三天时间。”
小枝撑着头问：“你去圣迹，能带上我吗？”
“哈哈哈，好啊，你能跟去就带上你。”礼宝在梦中胡言乱语，说了几句，又埋头处理账目，“先别吵了，我还有好多事呢。”
不知不觉间，白石树的枝条缠满了他的桌案，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荆棘般的印记。
小枝悄然退出梦境，试着用御使化身的办法，控制礼宝的行为。
但礼宝毕竟是个修为不错的大活人，没有易子规那种空壳子好控制。小枝试了很多遍，最多只能用他的视角观察周围环境，并且稍微影响一下他的抉择，做不到完全控制。
不过这就够了。
临近圣迹大修，她应该能了解到是哪位圣人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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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修真门派，但处处都透出铜臭味。同门相见，问的第一件事必是“今天赚了多少”。嗤笑人也不说修为低，只说“穷得在洛城买不起房”。
弟子们以“财”入道，越有钱修为越高，修为越高越有钱。宗主楚弼洲是修道界第一富豪，说是“富可敌国”还轻了，得有好几个朝代加起来，才足以匹敌他的财富。
回多宝堂途中，小枝听发财长老讲这些，只恨不得没去过蜀山，没见过谢迢，打从一开始就是楚弼洲老爷子的门人。
“练剑使人贫穷。”小枝想道，“从今天起，我要戒剑。”
其他几名与小枝一起前往多宝堂的孩子，都叽叽喳喳地问发财长老问题。
“多宝堂能学什么法术？能喷火吗？”
“能喷灵石。”
一个孩子被说服了。
“多宝堂厉害吗？在修道界排多少名？”
“不厉害，但是排名第一的神山，天天追在我们屁股后面要钱。”
又一个孩子被说服了。
“你们不厉害，难道不会被坏蛋杀人夺宝吗？”
“谁会把下金蛋的鸡杀了？”
孩子懵懵懂懂。
发财长老卖了个关子，又道：“况且，我们多宝堂有一门绝学，那就是……”
他大喘一口气，见所有孩子，包括木着脸的小枝，都露出好奇之色，这才道：“补天之术。”
他娓娓道来。
多宝堂最开始，其实是个不入流的小门派。没什么积淀，就靠杀人夺宝、秘境探宝，提高宗门实力。
但是有一代惊才绝艳的宗主，在探宝的过程中，自创了“补天术”。他常常出入秘境，秘境中的东西都年代久远，光辉不再，为了能让它们有更大的价值，就必须想办法将它们修复原样。
“补天术能让一块普普通通的化石，变回叱咤风云的魔神，你们怕不怕？”发财长老得意地道。
小枝听明白了，“补天术”就是一门文物修复术。
“长老，我想学这个！”小枝举手说。
“我也想！”
“我也是，我也想学这个！”
发财长老的表情有点僵，他板起脸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还没入门就想学我宗秘术，怎么可能！等你们修炼个千八百年再来说吧！”
“您也不会吗？”小枝一针见血地问。
“原来是这样。”
“发财长老也不会啊……”
发财虽是门中长老，但负责的不是圣迹修缮，而是弟子考评，所以并不懂“补天术”。他被这群孩子吵得不高兴了，随便放出一点威压，将他们压制得服服帖帖。
但还是有个胆子大、底子好的，跳出来问道：“发财长老，怎么才能学补天术啊？”
“哼。”发财长老冷哼一声，泼凉水道，“要拜入聚财长老门下，他是负责圣迹修缮的。不过他收徒向来严苛，你们定入不了他的眼。”
小枝抖擞起精神，决定在聚财长老面前好好表现。
到了多宝堂，所有孩子都被震得说不出话。
雕梁画栋，金阶玉台，成片的宝石巨树，水晶打造的透明宫殿。在这里随便撬一块砖，都够几代人衣食无忧。
小枝努力表现得像是见过世面的样子，但还是憋不住问：“要是我没被选入门，能在这儿扫地捡金叶子吗？”
发财长老摇头长叹，这代弟子不行，太没追求了。
他带几人穿过重重禁制，到了考校弟子的道场。
这里已经有不少长老等候，他们身边都带着从善堂甄选出来的孩子。发财长老只带三五个，数量很少，但是有很多人关注。
“发财师弟，每年就数你挑的苗子最好！有什么经验，不如让为兄借鉴借鉴？”一个大腹便便，笑容和善，长得像弥勒佛的男人走了过来，拍着发财的肩，眯起眼从几个孩子身上扫过。
发财长老拱手道：“哪有什么经验，都是随手挑的。聚财师兄整日忙着修缮之事，还抽空为我宗引入新鲜血液，实在使我辈汗颜。”
原来这个就是负责圣迹修缮的聚财！
小枝站直身子，背过手去，紧张地眨眼。
可惜，聚财根本不搭理他们这些小孩，只跟发财交谈：“哈哈，不忙，都是为宗门办事！”
小枝从他们的交谈中，得到了一些信息。近年来，神山委派下来的圣迹修缮任务非常繁重，似乎有圣王墓频频发生异变。
这莫非与归藏城有关？
小枝想到一半，突然被拍了拍肩。
“开始了。”
外门弟子的入门考核开始了。
考核分文、武两部分：“武”的部分，小枝肯定没问题，她只用一根手指头，就能把其他孩子打趴下；但“文”的部分，她问题比较大。
“若有人欠账不还，你怎么办？”
“当、当然是原谅她。”小枝心虚道。
考核长老眉头一皱，问下一题：“若有人想抢夺你的财物，你是与他拼命，还是破财消灾。”
小枝如实答道：“先跟他拼命，拼不过再破财消灾。”
考核长老又眉头一皱，问下一题：“钱比较重要，还是实力比较重要？”
这题把小枝难住了。
“各、各有各的重要？”
考核长老眉头皱得死死的，小枝知道自己又没答中。她竖起耳朵，悄悄放开神念，听了让旁边几个长老满意的回答。
“钱比较重要，还是实力比较重要？”
“钱就是实力。”
钱就是实力！
小枝恍然大悟，受益匪浅。
等考核结束，已经是傍晚了。其他孩子都满脸精疲力竭，忐忑不安，唯一小枝比较淡然。
她已经想清楚了，入不入门无所谓，就算留下来扫地也不亏，好歹有收入。
很快，弟子名单公布，小枝也在其中。她被分到一个叫“善财”的长老门下，据说是负责内勤的老太太。
本来小枝文试过不了，但发财长老觉得她天赋不错，所以向善财长老极力举荐，这才开后门把她放进来。
小枝跟着善财长老，到了外门弟子住所。
这里也如宫殿般华美，寝舍富丽堂皇，弟子们都锦衣玉食。平日几乎不需要修炼，都是听传法长老讲授修道界经商之道。
很多人由简入奢，立马得意忘形，懒散成性，成天不思进取。被考评长老看在眼里，悄悄刷掉了学习高深法术的资格。
小枝不同，她是非常努力的。
她知道，她能在多宝堂呆的时间不长，要好好珍惜现在的美好生活。用不了多久，她就要回穷苦的连山城了。
她每天认真学习经商之道，完成布置给外门弟子任务，苦活累活都愿意干。
这么过了一两月，善财长老便找到她谈心。
善财长老的洞府，一反常态地简朴。铜盆竹案木书架，十分清新自然，让人看了舒服。
她鬓角斑白，背微躬，和蔼地对小枝道：“宝宝，你是新入门的这批弟子中，最为勤奋的。”
小枝点头。
善财长老又道：“我相信，勤能补拙，笨鸟先飞……”
这话怎么听着不太对？
小枝琢磨道，她很“拙”吗？她在蜀山可是典型的天才式人物！
“你虽然没什么经商天赋，但腿脚还算灵便。”善财长老怜惜又温和地说，“正好我身边缺个跑腿的人。”
“……”
多宝堂也太没眼光了吧！不传绝学就算了，还说什么笨鸟先飞！勤能补拙！！
善财长老打了个响指，木书架转过来，背后露出几个大箱子。
她对小枝道：“这里是修缮用的材料，帮我送去给聚财长老吧。小心些，都很贵重，卖了你也赔不起。”
小枝一听是“修缮材料”，又是送去给负责修缮的聚财长老的，瞬间消了气，扛起箱子就往外走。
这箱子是真沉得过分，不用法术扛不起，用法术又会影响里面的材料。也只有小枝这种伪天生神力，实则洗髓伐毛的修道者，才能勉强搬动。
她哼哧哼哧地将箱子背到聚财长老院子里，发现他的住所也很简朴。外围种了圈竹子，里面是一座吊脚楼，干净清爽，十分舒适。
进门时，聚财长老正好在跟一个年轻男子说话。那男子穿内门服饰，样貌英俊倜傥，修为仅金丹后期，但真气纯粹，在同阶之中显得很是出挑。
他应该是聚财长老的亲传弟子，也是负责修缮圣迹的一员。
小枝扛着箱子进来时，听见他们谈论：
“哼，我把画圣‘胸有成竹’之典中的竹子移栽过来，比善财房里的笔圣砚台，是不是要高一筹呢！”
年轻男子道：“师尊的竹子确实贵重，却仍比不过善财长老房中的脸盆啊。”
善财脸色一僵：“秦始皇用过的脸盆……也确实少有珍宝比得过了。上次不是让你修复孔子竹简吗？你弄好了没？”
年轻男子开口欲答，忽然听见“咣当”一声。
小枝手里的箱子掉了。
原来善财长老房里，那个泛着铜绿的盆，是始皇帝用过的盆！？长老们的暗中攀比实在是太可怕了！
“小心些！”聚财见箱子落地，大惊失色。他的徒弟连忙跑上前，检查一遍，发现一切良好。
“如此贵重的东西，要轻拿轻放！”聚财斥责道，“新来的也不能没规矩，去院子里领罚吧。”
聚财带着材料，转身进吊脚楼了。
年轻男子走过来，轻打了小枝手心一下，小声道：“师妹莫怕，我师尊近日太忙，所以脾气有些暴躁。”
小枝悄悄观察他，他腰牌上写着“礼宝”，这名字还不如“宝宝”呢。
小枝试探着问：“修缮圣迹是累人的活儿，聚财长老和礼宝师兄也辛苦了。”
“神山要我们做，我们也有没办法。”礼宝无奈道，“不知道为什么，近日修缮次数，多得有些反常。功德净瓶的收集速度，都赶不上圣迹受损速度了。看来善堂还得多开些才行……”
原来多宝堂开善堂，是为了凑功德净瓶。
这么说，圣迹受损，并不损在表面上，而是损在圣心。小枝想到这儿不由微微皱眉，礼宝以为自己打疼她了，便放手道：“你先回去吧。”
小枝沉默又顺从地离开。
后来一段时间，善财长老常常让她跑腿。一来二去，她和礼宝也熟悉不少。礼宝见她沉默寡言，办事稳重，便常常同她聊些修缮上的事情。
虽然他说不清去哪儿了，修了什么，但他知道去的时间、大致修了多久、修缮频率如何。
小枝把这些全部记下，发现修缮规律很明显。
每月月中都有一次大修，历时三天。期间有很多次小修，都不超过两个时辰。那次大修，应该不是应急修缮，而是例行修缮。这说明，在许多圣迹因外力、内因碰巧受损的同时，有某处圣迹一直在缓慢朽坏。
马上就到月中，大修应该很快就要开始了。
这天，从聚财长老洞府回来之前，小枝特地跟礼宝套近乎：“师兄，你以后别叫我师妹了，太生分。”
“那我叫你什么？”
“宝宝。”
“……”礼宝干笑一声，“我在外门叫一声‘宝宝’，至少能有二十个回头的。”
小枝回去之后，立即闭目入梦。
也许是“宝宝”拉近了她和礼宝的关系，今天他的梦境显得毫无防备。
小枝用枝条叩开一条缝隙，悄悄的挤了进去。
礼宝是个勤奋认真的人，梦境也十分死板，无非就是白天的修炼、经营。他坐在书案前奋笔疾书，小枝就坐在他对面，他也不觉得奇怪，本来梦里就什么都会发生，醒来又都会忘掉。
“你马上就要出发去圣迹了？”小枝问。
礼宝抹了把汗，抬头道：“对呀，每月这个时候都要去。累死我了，还有这么多账目没处理完，神山又浪费我三天时间。”
小枝撑着头问：“你去圣迹，能带上我吗？”
“哈哈哈，好啊，你能跟去就带上你。”礼宝在梦中胡言乱语，说了几句，又埋头处理账目，“先别吵了，我还有好多事呢。”
不知不觉间，白石树的枝条缠满了他的桌案，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荆棘般的印记。
小枝悄然退出梦境，试着用御使化身的办法，控制礼宝的行为。
但礼宝毕竟是个修为不错的大活人，没有易子规那种空壳子好控制。小枝试了很多遍，最多只能用他的视角观察周围环境，并且稍微影响一下他的抉择，做不到完全控制。
不过这就够了。
临近圣迹大修，她应该能了解到是哪位圣人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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