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白平的1000元初始资金,开始她也没觉得会这么快搞到手,毕竟上辈子记忆里父母亲是比较抠门的,特别会过日子,亲妈的内衣和小背心都是打补丁的,外边的衣服只有可数的几身,虽然没有补丁吧,但都洗的变了颜色。父母亲颜值都是很好的,不然也生不出三个颜值高的孩子,白和白平也就算了,老三白易简直就是男版妖精。虽然现在才上初二,但是男长女像,已出具杀女规模。

  白平父母亲是朴实的性格,过于普通的打扮让他们泯于平凡众生。白平的父亲是个高级工程师,按说知识分子应该有气质,毕竟“腹有诗书气自华”么,只可惜他更像一个呆萌呆萌的书呆子,徒有一张韩版的男生脸。一看就是被生活打击蹂躏过的样子。事实也确实如此。他原本在帝都的一个保密单位搞科研,据说是跟高分子化学有关,还时不时地要与物理相结合,研究并生产一种导弹的玻璃钢外壳。再具体是什么东西,白平就再也套不出父亲话来了,毕竟需要保密。连厂名都是一串数字,单位也是在京北一个荒凉的郊区。他之所以两年前又调回来老家,一是源于夫妻两地分居太久,还有一个是他本身问题,白平猜测,这个原因占比更大一些,什么待遇不好,长城脚下天天喝风吃土豆吧,那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父亲的对立派占了上风,也就是他们这一团队挑战失败。拿白平自己经验判断,就是站队失败,是的,“站队”不仅仅存在于政界,知识分子扎堆的地方更是如此。不会站队,一个智商高情商低的科技人员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就比如她父亲,别人是衣锦还乡,荣归故里,他是回老家疗伤。尽管现在工作他信手拈来貌似轻松了,可这里不具备他发挥的土壤,地方上没有这个专业,所知所学就等于浪费,所以回来后他一直是沉默寡言的,抑郁不得志的。这样的人回到老家混得甚至不如一个初中毕业的如鱼得水。

  说实话,白平以前对自己亲生父母感情并不浓烈,所以提出借钱的时候也没指望一帆风顺,还准备了好几套说辞,想用这口条卖力“对付对付”。只不过她只说了一句“教育局和学校都支持我”,父亲就直接问“多少钱?”

  “啊?哦!”白平尴尬地脚趾头抠地“奶奶给了我500,姑姑200,你们给我300吧,我准备凑齐1000”

  “还奶奶500!”妈妈翻了白平一个大白眼“你奶奶的钱谁给的?还不是我们俩给的,三个姑太太的钱老太太是不接的。”

  “养儿防老,我是唯一的儿子”爸爸瞅了自己媳妇一眼说

  “没说老太太不好,她就是谁都心疼,最后养老还不是落我们手里”

  “老家有老家规矩,这又不是京都。说是男女平等,养儿养女一个样,可谁家不是儿子养老?谁家又把房子最后留给了闺女?闺女不继承财产,人家不养老也天经地义,这不是每家每户都这样么?”

  白平怕他们又叨叨起来老生常谈,于是赶紧岔开话题“爸爸,你都调回来两年了,京都我爷爷留给你的四合院怎么着了?”

  “给你表姑住着呢!你表姑父家太憋屈,就一间平房,俩儿子都大了,住不开了!”

  果不其然,上辈子表姑一个四合院换了天桥的两套房子,再后来又拆迁一次,总共又换了四环的四套房子,手中还捏着许多拆迁款。白平京都的房子是她自己靠体力辛苦一节课一节课赚来的。这亲爹可真的是,丢了京都的大金瓜,回老家来捡小芝麻。

  “爸~好歹那是爷爷留给你这唯一的儿子的唯一财产,虽然您不打算回京了,可没准将来我和弟弟考大学考去呢?您就让我们没地方住?”白平赶紧说道

  “你们考本省的就行了,跟你哥哥似的,干嘛非要去京都?”

  “那可说不准,万一我比哥哥分数还要高呢?您舍不得自己表妹没地方住,您就舍得亲闺女亲儿子没地方住吗?”

  “你要真能考上京都大学”老爸一听说这个来劲了“我再让你姑姑搬出去就是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我的亲爹!房产证您拿回来了吗?”

  “房产证?就一张纸,也不知道放哪里了,不知道在你爷爷那个破柜子里还是在街道上存着”

  “亲爹!您老心可真大”白平知道自己缺心少肺随谁了“那可是您唯一的财产,您都不知道放哪里了,您赶紧找找去吧!这可是大事!这年代补证方便,万一我姑姑住的久了,跟街道混熟了,人家说原证丢失,再补办一个,有您什么事儿?”白平说的就是后来发生的。

  但愿一切来得及,亲爹不知道呀,这京都的房价后来是怎么漫天飞涨的!

  “亲爹呀,回头我跟您回去一趟,顺变您也把我爷爷名字更成您的!”

  想到自己哥哥治病的时候,去亲戚家借钱,谁给过一分?最后迫不得已还是卖了老家这唯一的房子。因为妈说,就算砸锅卖铁也得把孩子治好,人最重要。也是因为这一点,白平觉得自己以前看轻了自己父母。不管自己是不是他们带大的,也不管他们多么的重男轻女,骨血是相连,血脉至亲假不了,打断骨头连着筋。自己的心面对亲人的眼泪总会轻易变得柔软,心里的那点小疙瘩在生死面前狗屁不是。

  这个年代,就算是中产家庭,面对重大疾病的时候都很难承担,更何况自己的这个小家庭,更何况这会子房子也值不了几个钱。毕竟还没有到炒房价的年代。

  白和身体一直很棒,只突然在白平高二的时候得了场大病,忽然头疼欲裂忽然的就查不出原因,医生也查不出原因,因为没有后来的那么多先进的检查设备。更无从知道病因,后来说跟外伤有关系,哥哥是习惯踢足球,有一次守门的时候被装在门栏杆上,昏死过去半天。学生们把他抬到了校医那里。校医也没有什么高法。这大概是病因之一吧。也许圈住他不让他踢球还来得及?一定写封信好好叮嘱一下!

  白和住院一年观察才检查出来是脑子里边长出一个纤维胶质瘤,那会也没有高档设备,不能查是良性还是恶性,也没有不开颅的伽马刀,只能用笨办法切开头骨打开脑袋亲手做掉。做掉之后还长不长又是一个问题。如果长还得二次开颅。这等风险巨大的手术全国也没几个大夫敢做。想想那暗无天日的两年半,父母亲把哥哥送到京都的医院,俩人陪伴没有了工资,还得租附近的房子,且不说手术费用,吃喝拉撒得多少钱?何况家里还有俩准备中考和高考的孩子!

  白平也是在那两年半里迅速长大的,她除了照顾弟弟,还要想办法赚钱。可一个18岁的少女能干什么?她跑了很多地方去打工都没人要,没人愿意找短期工。最后找到了糖厂,那是个零时工计件的活,好在可以一天一结账—包糖块。就是把上一个流水切好的糖块包上一层五颜六色的塑料纸。简单而又枯燥,一天10小时下来熟手拿5---10元不等。看着容易,可干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白平头一天手指头肿了,肿得亮晶晶的,原因是拧糖纸拧的,一开始几小时没觉得什么,长时间下来就受不了了,而且长时间久坐,脖子和腰酸疼酸疼的,都说小孩子没腰,白平心想怎么没有呢?你做十个小时试试!这也是白平头一遭知道什么叫腰,腰在哪里。后来当了教练,碰到了许多腰疼的知音,顾客跟她陈述病情时她特别能有共情。

  累不可怕,钱少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么简单的活计也有危险。白平记得有一个暑假,自己当时没干几天呢,突然听到一声剧烈惨叫,女工们纷纷跑出去,到另一个车间去看热闹。

  只见一个巨大的铁锅倒了,旁边躺着一个小伙子剧烈惨叫,身上都是锅里淌下来的糖稀,旁边是一大铁铲。白平第一次知道五颜六色的水果糖是这么做出来的。那时候还没有生产线,全都是最原始的方法。第一次白平深刻体验靠自己体力赚钱太难太慢了。她绝对不要做这样的底层劳工。一定不能赚笨钱。

  这也是后来她为什么要做生意的原因之一。

  这一次重新来过,再也不要吃上一次的苦,一切都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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