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郑氏止住了哭喊。

  镇远侯没有错过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心虚。

  「毒妇!」镇远侯能袭爵,自然不是傻子。

  他还是侯府世子时,也见过这样的招数,更何况这一出环环扣一环,若非是顾宁落了水,最大的受益者正是郑氏!

  「你竟然算计飞羽!」他抬脚踹开了郑氏一丈远,「还想让李思远娶她!即便是七品小官家的庶女,都不愿嫁的李思远!」

  秦飞羽乃是他与亡妻唯一的血脉,是他最珍视的宝贝!怎能嫁给李思远这样的纨绔?

  郑氏捂住腹部,「哇」地吐出了一口血。

  她挣扎地爬向镇远侯,扔想挣扎:「侯爷,你要信我!此事绝非我所为!都是他们屈打成招!」

  「这世上并非人人都是傻子!」镇远侯冷笑了一声,再次将她踹走,「秦嬷嬷可是你从郑家带来的,这几个嬷嬷小厮也都是你平日的心腹!他们能被人收买吗?」

  镇远侯说完,不再理会郑氏的苦苦哀求,冲着大长公主深深一拜。

  「臣治家不严,害了县主,还请公主责罚,至于这毒妇,她交由您处置。」

  郑氏身子一颤,咬牙道:「我可是替你生了三个儿子!你难道要休了我不成?」

  大长公主冷眼看着这场闹剧,一直不曾开口。

  直至春玉出现,她的眼神才有了波动:「宁儿如何了?」

  「县主只是受了寒,并无大碍。」春玉低声道,「还请公主放心。」

  闻言,大长公主铁青的一张脸缓和不少。

  而郑氏也从中看到了希望,连忙道:「县主没事,你们不能处置我!这只是一次意外!」

  「不要脸!」秦飞羽气得指着郑氏骂道,「县主平安无事,那是县主运气好!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那算计无一不狠毒!若非县主运气好,要么落下病根,要么被李思远毁了清白!你竟然还有脸狡辩!」

  「这还轮不到你来说话!」郑氏怨毒地瞪了眼秦飞羽。

  坐在上首的大长公主突然笑了起来:「看来侯夫人底气十足啊,你真当我不敢对你如何?」

  郑氏梗着脖子,心虚地不敢与大长公主对视。

  顾宁都没什么大事,难不成大长公主还敢要自己抵命不成?

  大长公主没有说话,只是将冷厉的目光投向镇远侯。

  镇远侯早已做出了决定:「公主放心,臣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郑氏犯下此等过错,不配为镇远侯府的女主人,臣会将她送回郑家。」

  郑氏不过是郑家的一个旁系嫡女,走了好运才能在镇远侯府作威作福十几年,她早已习惯了镇远侯府的奢华,又怎么甘心回到清苦的郑家?

  更何况……她犯下的过错足以让她下半辈子都抬不起头!这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郑氏脸色苍白,仓皇抬起头,试图获取镇远侯的怜惜。

  但镇远侯早已下定了决心,此时看都不曾看她一眼,而是毕恭毕敬地低着头,等待大长公主的指示。新

  「也罢。」大长公主点了点头,「就按照你说的处理,明日之前,我要看到郑氏离开侯府。」

  「公主放心,臣这就让人将她送回郑家。」镇远侯正色道,「除去她当年的嫁妆外,侯府的一针一线,她都无法拿走。」

  秦飞羽眨了眨眼,郑氏当年本就是高嫁,嫁妆少得可怜,恐怕都够不上侯府一年的花销。

  郑氏心如死灰,那点希望彻底破灭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处置,大长公主便不在侯府多留了,婉拒了镇远侯用膳的请

  求,她离开了侯府。

  马车内,顾宁裹着厚厚的锦被,吸了吸鼻子。

  「外祖母。」她冲着大长公主讨好一笑。

  大长公主心底的怒气,在瞧见她苍白的小脸后所剩无几。

  片刻后,她揉了揉顾宁的脑袋,恨恨道:「若不是你平安无事,那郑氏休想全身而退!」

  「您让镇远侯休了她,只怕比杀了她还难受!」顾宁笑盈盈地凑到了大长公主身边,「您就别生气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大长公主吐了口浊气,紧紧地握住了顾宁的手:「还好你没事,方才……」

  方才她听到春玉匆忙送出的消息,杀了郑氏的心都有了。

  好在是周大夫误诊,不然……

  她的眼中划过一道狠戾的光芒,但在看到顾宁的一瞬间,又消散不见。

  「这次你也是糟了无妄之灾,过几日我带你去寺庙里拜一拜。」大长公主皱着眉,将顾宁脸上的乱发拨整齐,「驱驱身上的晦气。」

  顾宁乖巧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暗戳戳地想着。

  与其去寺庙里拜佛烧香,倒不如您将谢宴洗干净送到我床上来。

  经过这次,她已经彻底被系统说服了。

  只需要跟谢宴睡上一觉,她就能一劳永逸!

  这濒死的感觉,她再也不想体会了。

  大长公主还想说些什么,余光瞥见顾宁眼中闪烁的光芒,不由皱起了眉。

  宁儿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回到裴府又是一番折腾。

  周大夫板凳还没坐热,就被谢宴拉了出来。

  「诊脉。」

  谢宴冷冷地说出了两个字。

  周大夫捂着胸口,仿佛看着一个负心汉:「不是有御医吗!那太医院的院正不比我厉害多了?」

  话虽如此,但在瞥见谢宴的脸色后,周大夫还是骂骂咧咧地跑去给顾宁诊脉了。

  跟在镇远侯府最后一次诊脉的脉象一样,单从脉象上看,顾宁的身体很好,只是因为落水受了寒。

  趁着周围没人,周大夫凑到了顾宁身边:「你是不是还藏了一株无相奇参?」

  顾宁正在喝药,闻言咳嗽几声,险些呛住。

  「周大夫,你想什么呢?当初进贡的无相奇参可就我上次给你的那一株!」

  周大夫皱着眉:「不应该啊!要不是无相奇参,你怎么可能没病?」

  「都说了是你诊错了。」顾宁翻了个白眼,心中将眼前这个逼她赊欠气运值的人骂了一遍又一遍。

  见周大夫仍是不信,顾宁索性替他仔细分析了起来:「您看,即便有无相奇参,也要按照您的炮制来做药,可你两次诊脉间隔时间不过一刻钟,难不成我还能在一刻钟内将你需要炮制七七四十九日的无相奇参服下?」

  「这倒也是。」周大夫叹了口气,怀揣着疑惑,就准备离开。

  可在跨出房门的那一瞬间,他用最快的速度往顾宁处瞟了眼。

  果然!

  又是短命之相!

  周大夫按捺住想要揪住顾宁问个清楚的冲动,快步走了出去。

  院外,谢宴正站在树下。

  见周大夫露面,他语气冷淡道:「走吧。」

  「怎么不进去看看你的小情人?」周大夫阴阳怪气道,「我可好久没享受过被你接送的待遇了。」

  闻言,谢宴俊美的一张脸瞬间阴沉下来。

  一夜之间,顾宁对他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往恨不得贴在他身边的顾宁,对他像是躲避洪水猛兽般,离得远远的。

  从镇

  远侯府出来时,她也紧靠着春玉,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自己。

  周大夫见状,立刻闭上了嘴。

  但瞧着沉默不发的谢宴,他还是忍不住那股冲动,小声道:「她到底是县主,本就是千娇百宠养出来的,你若与她闹了别扭,不如放低身段,好好哄哄她。「

  谢宴冷漠的眼中,浮现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他倒是想要哄哄她,可她却连个机会都不给。

  但一想到今日在他怀中几乎没了气息的那具娇躯,他心底的那点怒气又烟消云散了。

  眼见谢宴脸色好转,周大夫又嘟囔了一句:「再不和好,人都要没了。」

  话音落下,周大夫只觉得胸口一痛。

  下一刻他被谢宴揪起了衣襟,双脚离地,呼吸都快没了:「你……还不放我下来!」

  「什么意思?」谢宴冷冽的目光如利刃般,狠狠地刺入了周大夫的体内,「什么叫做人都快没了?」

  见周大夫一张脸通红,气也快喘不上了,他方才松开了手。

  柔和的阳光透过层层的树叶,落在谢宴俊美的脸庞上,忽明忽暗,令他的情绪也显得阴晴难辨。

  「周明瑞,你刚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你有事瞒着我?」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周大夫摸着完好无损的脖子,没好气地看了眼他。

  「我说小主子,您对我们这些属下,能有对那位娇蛮县主的一半耐心,这天下早就归您了!」

  周大夫这话也只是说笑而已,在对上谢宴阴晴难辨的神色后,他赶紧严肃了起来。

  「我今日替县主诊脉时,发现她是短命之相!」

  见谢宴脸色一寒,又将有动作,他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可别怪我没说!是她身上有古怪!」

  「我第一次诊脉时,发觉她是短命之相,但她却说我错了,还要我重新诊脉,结果第二次跟刚才那次,她的脉象竟然又恢复了正常!」周大夫一脸的震惊,喋喋不休道,「你是知道我的医术的!这世上谁都会误诊,就我不会!于是我在离开时,偷偷地瞧了眼她的面相!你猜怎么着?」

  「果然是短命之相!还真就奇了怪了!怎么一个人能在短短时间内变换脉象?哪怕是内力深厚如你,也做不到啊!」

  「当真是短命之相?」谢宴眼中翻滚着晦暗不明的情绪,反复问道,「你没有诊错?」

  「绝不可能!」周大夫斩钉截铁道,「她就是短命之相!」

  「救她!」谢宴立刻答道,「用尽所有办法,都要救下她!」

  「你想什么呢?我不过是个医术高明点的大夫,怎么可能跟阎王爷抢人?」

  谢宴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才能站在周大夫面前,他的心中像是空缺了一块,仅凭着本能询问:「当真没有一点办法了?」

  这一次,周大夫没有那么迅速回答。

  良久,在谢宴的注视下,他缓缓道:「除非你能找到先帝私库,拿到那株寒霜玉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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