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昆在公司信信群里询问道。

  “公司里谁有才艺吗?最好是跟传统文化挂钩的。”

  “董事长,不是不上班了么……”

  “魏哥,我会花式打胶!”

  “楼上收收味,花式有什么了不起的?魏哥,我会强行打胶,就算是看鬼片都能打出来!”

  “你们别捣乱了,魏董应该是要开新项目。我会插花、茶道、瑜加,我家的小狗还会倒立,魏董你要不要来我家看看?”

  魏昆连连摇头,看来这帮员工是指望不上了。

  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如果加班猝死也能申遗的话,其实可以让李志强试一试,这样就能走文化补助,还能少交一笔税。

  就当魏昆打算关掉手机,去找时尚圈的裘云英和田瑞丰商量的时候。

  他突然瞥见群里一条聊天记录。

  “我会做饭,很好吃的那种,我学过挺多年呢!”

  “做饭……”

  魏昆盯着这两个字,他灵光一闪,隐隐约约抓到一闪而逝的灵感,想法逐渐成型,顿时有了些思路。但他看到了发言人叫李小雅,不禁捂着额头,深深叹了口气。

  “怎么是她啊。”

  李小雅是公认的公司吉祥物,到现在还没能做出点像样的成绩来,直播还不如依依,带货也没有想法,就连拍了个短剧,还要给东野恬当身替,唯一优点是抗揍耐操,深得鬼镜喜欢。

  魏昆看了眼日期,从报名到比赛开始,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

  时间算充裕。

  于是他给李小雅打去电话,约在城东区的咖啡厅见面。

  李小雅的状态很特殊。

  她既是鬼公司的签约主播之一,但有保留着大部分活人的生活习惯。魏昆怀疑过,这是鬼镜、红红和黑门的多方作用,才让李小雅到现在还没意识到自己挂了一次。

  这是好事,要是她突然知道自己死了,怕不是要精神崩溃。

  “魏昆,你今天气色看着不错啊。”李小雅坐在他对面,好奇地打量着魏昆,然后站起身,绕着魏昆转了一圈,嗅了嗅魏昆的领口,露出果然的笑意,道:“有股香水味,公司放假,你玩的倒是挺开心?”

  魏昆没法解释这味道。

  这叫红红味,产自尸油和红红不知道哪里来的口水,两者混合,释放出类似于茉莉花香+昙花香气的味道,很好闻,而且不腻人。

  “说正事,你真的会做饭?我不是说家常饭,而是那种特殊一点的,要么是专业培训,要么是乡土人情,你会吗?”魏昆问道。

  李小雅顿时挑了挑眉。

  她昂首道:“你是不是没打听过我的家室啊?”

  “嗯?”

  魏昆愣住了,“你别告诉我,你是什么二代来体验生活了吧!你以为是韩剧吗?女主挂掉,还魂上门,然后倒贴霸道总裁?”

  他认真地想了一下这种可能性。

  随后毫不犹豫地否决了。

  起码,X二代不至于混到骗和尚的香火钱打赏。

  “我爸是帝都的名厨,八大楼和帝都饭店都听过么?他以前在那当过学徒,在我小时候,常常教我做饭,我起初很不喜欢,但渐渐的,搬了几次家,朋友越来越少,我发现还是做饭蛮有趣,锅碗瓢盆能陪着我,像是可以说话一样。”

  李小雅回忆着,嘴角带笑,她的童年似乎充满了烟火气。

  魏昆没有出声打算李小雅的回忆,他倾听着,试图了解她的过去。这些日子来,魏昆嘴上虽然毒辣,但他很担心和关心李小雅。这个倒霉孩子,鬼公司刚成立就自投罗网,要不是她的舍身相助,最开始的阶段魏昆也不能做的这般顺利。

  于情于理,哪怕是论功行赏呢,魏昆都要好好谢谢李小雅。

  再加上……

  魏昆其实挺孤独的,他不敢去见曾经的朋友,甚至下意识回避着家人,生怕自己这个危险的旋涡给他们带来不幸。而人是情感动物,是群居动物,是需要人际交往的动物。

  他免不了俗,当不了独居的贤者。

  李小雅的眼睛里,似乎有光,她拄着下巴,道:“中式菜刀很沉的,你不知道,刚开始我常常切到手,然后就哭着去耍赖,我爸骂我小笨蛋,然后那天他也被菜刀碰了下手指头,结果你猜怎么着?”

  她望向魏昆。

  魏昆愣了,道:“结果破伤风了。”

  “就知道你狗嘴没象牙!”李小雅拍了拍桌子,道:“结果我爸以我为借口,管我妈要了两份打疫苗的钱,带我打完疫苗,就跑出去打麻将了。后来输了个干净,晚上都没进家门。”

  “哦哦,伯父好手段还会搭顺风车了。”魏昆点着头,道:“那后来呢,他是又教你做菜?还是又跑去打麻将了。”

  李小雅叹气道:“后来我爸破伤风死了。”

  魏昆:“……”

  “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不好好认真对待烹饪就会挂掉。所以我后来很小心,练出了一身本领。”李小雅撇撇嘴,道:“这回你信了吧?我真的很厉害的!”

  魏昆先带着李小雅去了附近的百货商场。

  李小雅一头就扎进了厨具区,确实很专业,把售货员说得一愣一愣的,用了大半天才把东西都买全,除了各种各样的新鲜菜和肉类,还买了两只活鸡。

  其实李小雅这样表现自己,也是有她的小九九。

  她想出名,想当大主播,想做大女主,但这既要有能力,也要有机会。

  在她视角里,魏昆找到她提到做饭的事,可能是想开辟新的直播和视频领域,是吃播?做菜短视频还是什么?无论是哪一种,她觉得自己都能胜任,而且百分之百能成功。

  背着魏昆的视角,李小雅偷偷攥着拳头挥了挥,自言自语道。

  “李小雅,把握机会,你一定能行!这次百分之百能成为大主播!”

  回到公司,来到第五号直播室。

  魏昆拿来摄影机,打好光,对准了桌面上的锅碗瓢盆。李小雅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她先是当当当切着菜。

  镜头里,她精致的指甲和熠熠发光的刀身,形成了鲜明对照。

  而她凌厉迅捷的刀法,整齐划一,间隔和角度完全一样的菜品,左证了李小雅所言非虚,一看就是科班出身,而且还是那种童子功,至少十几年的功夫。

  李小雅悄悄打量着魏昆的表情,发现他正一副赏心悦目的欣赏模样,不由得微微翘起得意的小尾巴。

  “嘶!”

  她不小心切到手,她急忙用嘴吸了吸,却没发现流血,暗道奇怪,看向魏昆:“这段剪了哈!”

  魏昆点头。

  哗——

  橄榄油沸腾翻滚的声音,像是锅铲在说话。

  过了一段时间后。

  葱烧海参、清炒虾仁、熘三样,总共三样色香味俱全的菜,摆上桌席。

  今天员工已经陆续地恢复上班了。

  依依凑到边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盘子里的东西,伸手就要去抓,结果被李小雅按着脑袋,张牙舞爪,像是饿极了的哈士奇。

  魏昆尝了口。

  “yue——”他没咽下去,全都吐到了垃圾桶里。

  李小雅愣住了,夹起快子尝了口,细细咀嚼,道:“味道没有问题呀?刀功、火候、勾欠,做的都挺好的……喂,你是不是想反悔了啊?”

  魏昆摆手,他吐了半天,差点把肚子里的酸水都吐出来,脸色更加苍白了。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身体还在异化……

  过去还能吃些轻澹的饭菜,油腻的只是不太舒服,用力也能咽下去。但这些,闻起来就相当不错的几道菜,却让魏昆感到了极为不适。

  依依抢过了快子,狼吞虎咽地吃着。

  她卖力咀嚼,呜呜咽咽道:“太极品了!比女体盛都爽!雅雅姐,谁要是娶了你,那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嗯?!”

  李小雅瞪着依依。

  依依停住动作,认真道:“因为他就不想出去偷吃了啊。”

  听见这话,李小雅才收回了脑瓜崩。她面色不善地看着魏昆,道:“你享受不了,我就拿给别人吃去。”

  随后。

  刚到公司的几个员工,把剩下的菜抢的一干二净,这让李小雅捂嘴笑得像是花枝乱颤,但表面上还是要谦虚地说道:“哪里哪里,刚刚在五星级酒店,请了国宴的老师傅,花了小几万买的。魏董出的钱。”

  “值,真值!”那员工吃干抹净,竖起大拇指。“还是老板体贴人,上班第一天就提升伙食!”

  带着全场好评。

  李小雅走起路来都飘了。她哒哒哒迈步走进董事长办公室,把她精心制作的菜品问卷调查丢给魏昆,道:“看看,懂行的人多着呢!你答应过我的,要给我大项目!”

  魏昆认真地点了点头。

  “哦对了,你刚才拍的视频,我看看。”李小雅打开电脑播放器,然后看到了一双漂亮的手,一阵行云流水的流畅动作,眼花缭乱的纷飞菜肴,就是没见到自己那张脸……

  李小雅悟了。

  她明白了。

  以她在幸福互娱的丰富工作经验,立刻知道了。

  李小雅深呼吸,发狂道。

  “魏昆,你就损吧你,你就缺德吧你!你特喵的早晚死女人床上,耶稣也拦不住,我说的!告诉你,我李小雅就算死外边,从这跳下去,也绝对不当厨替!”

  10分钟后。

  “厨替……也行,但你要对天发誓,十天之内,我要自己的独立直播间,我要一个视频拍摄团队!”

  某人点头,然后说了一句话。

  李小雅的表情从惊愕,变成了绝望,最后木然。

  依依拽了拽李小雅的套袖,低声问道:“雅雅姐,老板说的新项目是什么呀?”

  李小雅面无表情地撇了依依一眼。

  “给狗做饭。”

  “谢谢雅雅姐!”依依欢呼雀跃宝抱住李小雅的大腿,“你对我最好了!”

  “我他妈说给狗做饭!”

  “我不护食的!会给雅雅姐你留一份的!”

  另一边。

  魏昆熟练地剪辑了视频,让缠上来的红妹露了个脸,当然还是戴着墨镜的,然后把视频发了出去。

  标题是【爸爸不在家,给自己做了点好吃的,肚肚好饿】。

  他望着视频,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想到跟李小雅商量好的那件事,他就更得意,摸着下巴道:“如果那样搞,贪吃的人设估计就成了!以后再补偿她,真是为老板着想的好员工啊!”

  就在这时。

  因为夏妍还没来单位,是依依敲门跑进来,充当传话筒的身份。

  “老板!外面来了两个人,带着证件,说是什么大赛主办方的工作人员?”依依喊道,然后扫视一圈,舔着嘴角,“雅雅姐呢?”

  魏昆笑道:“她去看心理医生,正做准备呢。”

  “哦哦!”

  依依期待地点着头,然后跟着魏昆,一起来到公司办公区大堂。

  远远地,魏昆就看到一男一女,两个穿着西装制服的人,男的普通人长相,放在人群里不起眼,女的略带婴儿肥,娃娃脸,看上去很年轻。不过……魏昆眼里闪过一丝玩味,随后露出正常的交际笑容。

  吴盼盼望向魏昆,出示证件。

  “我们是非遗传承大赛的工作人员,我叫吴盼盼,这位是我的同事刘书……”

  “魏先生,您今天有时间吗?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大赛的事。毕竟你们是鲨鱼台的唯一参选方,出于负责任的态度,我必须将比赛细则和许多关键信息转告给您,以免出现不该出现的意外。”

  吴盼盼笑容很模式化,在她的笑容里,藏着一丝审视。

  公司的人没有多加怀疑,只是依依鼻子动了动,嗅着吴盼盼身上的味道,若有所思,然后眼睛动了动,远远跑开,跑向了一号直播室的方向。

  “楼下那家咖啡店还不错。”刘书笑道。

  魏昆表示同意,做了个请的手势。

  吴盼盼和刘书走在前面。

  两人目光交错,确认着对方的意见。他们确实是非遗传承大赛的主办方,但他们也是诡异附身的权能者。

  到了楼下。

  吴盼盼找了个借口,说是她的车停在后门,这附近据说治安一般,她忘了锁车,要去将车子锁好。

  魏昆像是没有怀疑的模样,再次表示同意跟上吴盼盼的脚步。

  拐角。

  创新大厦的阴影处,等到四处无人,看不到其他闲杂人等,吴盼盼和刘书再次交换目光,然后缓缓点了点头。就在魏昆身后,吴盼盼缓缓吸了一口气,随后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她脖颈处钻出来。

  勐然扑向了魏昆!

  魏昆像是走路漫不经心,突然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巧之又巧地避开了鬼影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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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吴盼盼目光微凝,随后不甘心地操纵鬼影,再次向魏昆扑去。鬼影悄无声息,像是根本不存在一样,除非直视,否则不可能发现鬼影的踪迹。

  再加上魏昆还是背身,除非他背后长了眼睛!

  唰——!

  鬼影这次选择魏昆的肩膀作为攻击目标。

  而此刻,魏昆正狼狈地想要站起来,他勐然抬起头,然后惊恐地望向那鬼影,随后惊呼道:“小心!”

  吴盼盼竟是一愣。

  下一瞬!

  魏昆像是没看到鬼影,直接从它下面掠过,冲向了吴盼盼,将其扑到边上。

  刘书变了脸色,刚准备对魏昆展开攻击!

  突然!

  轰隆一声巨响,竟是有块金属板材从高空坠落,砸在了吴盼盼原本站着的地方,剧烈声响吓得众人一跳,看向那砸中的地方,大家露出惶恐又后怕的神色。

  如果被砸中的话,即便不死,也要留个残废。

  吴盼盼惊魂未定地望着魏昆,而她身后正站着那高高鬼影,阴冷地注视着魏昆。

  她想要再确认一下,但随后放弃了这念头。

  因为魏昆的表现,虽然巧之又巧地避开了鬼影攻击,但完全不像是能看见鬼影的模样,而且他刚刚救自己时,身体里也没有流露出任何诡异气息。

  吴盼盼狼狈地对魏昆说了声谢谢。

  就在魏昆转身的功夫,她用唇语问同事刘书道:“这个魏老板,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我没在他身上发现异常。”

  “那吕萱是怎么回事?”

  “可能他不知情,镜中会想要渗透他的公司,就派出了吕萱这个棋子。要知道镜中会做类似鱼目混珠的事,也不是第一回了。”吴盼盼用唇语回答道。

  刘书不甘心,还想再试探。

  但他回忆了一下魏昆刚才的表现,除了运气好一些以外,确实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点。

  “难道他真的是普通人?”

  刘书自言自语道。

  吴盼盼在手机上不知道记录着什么信息,然后,她对魏昆充满歉意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魏老板,让你受惊了。这杯咖啡我请,等到了地方,我们慢慢聊,关于这次非遗传承大赛的事……”

  魏昆跟着吴盼盼来到街对面的咖啡厅。

  刘书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只留下吴盼盼一个人,她十指交叉,隔着咖啡的鸟鸟水雾,望向魏昆的眼睛,沉默许久,突然开口道:“魏老板,等下我还要见见红红,方便吗?我们主办方要对选手做一个简单的身份登记。”

  她顿了顿。

  “当然,如果您觉得麻烦,不想参加的话,那就太好了。”吴盼盼语气似乎很真诚,她轻轻叹气道:“我不是想打击您,因为这场大赛,像您普通人,我,我说普通人的概念,是背景,对,钱权之类的社会背景……贸然参加的话,可能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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