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了那一批乌桓人以后,公孙颜一行路上再也没有遇见阻碍。

  缴获了十来匹乌桓良马,他们更是不惜马力,全力疾驰。

  就这样全力奔跑,两个时辰后,天边隐隐出现了一座夯土建造的关隘。

  襄关,到了。

  赵云打了个呼哨,慢慢降下马速,夏侯兰也配合的慢下来。

  “公孙娘子,我们在此处休整一下。”赵云轻声对坐着他怀里,一路颠簸过来脸色有些发白的公孙颜说道:“在此暂歇整顿,稍养精神。”

  “嗯!”公孙颜点了点头,她顺从的被赵云抱下马,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在另一匹马的马鞍上摘下公孙承的小书包,掏出之前准备的面包和能量饮料。

  “子龙,子修。”她打了个招呼,把手里的东西分别抛给赵云和夏侯兰,“先吃一点。”

  赵云在襄关前停下休整的意图,不用说与他从小长大的夏侯兰,连公孙颜都能猜测出来。

  按那个重伤的乌桓青年供述,这些乌桓人与公孙家有马匹生意往来。

  本秘密传递给公孙家主的消息不但泄露,还泄露得如此之快。

  对方大摇大摆的带着千人骑军,在公孙家的地盘截杀公孙家的人。

  尽管田楷一再说过公孙家家主是公孙颜与公孙承的爷爷,就算是为了自身威望,也绝不会对她二人下手。

  但,公孙家主在公孙瓒死去以后,对公孙家的掌控是否依旧?

  公孙家是否有人人心思变?

  襄关守将公孙达又是何种态度?

  他们此刻人困马乏,去面对这些未知的难题,难免被动。

  倒不如先休整一二,养精蓄锐。

  赵云和夏侯兰反手接了公孙颜扔来的面包和能量饮料。

  面包是公孙颜经常投喂他们的豆沙馅全麦面包,又大又结实,往日里夏侯兰是极为喜欢的,但此刻他接过,面上却露出些忧心来。

  “公孙娘子。”夏侯兰走近来,一手托着身前的公孙承,一手在身后解开绑着的绳结,“小公子好像发烧了。”

  闻言,公孙颜和赵云都是一惊。

  公孙颜急忙接过夏侯兰抱着的公孙承。

  一眼就看见他裹在包裹布里,面色潮红,呼吸急促。

  费力的睁了睁眼睛,或许是发现已经回到了自己阿姐的怀里,他精神了一些,抬起双手抱住公孙颜的脖颈,将脸埋在她的肩窝。

  公孙颜拍了拍他的背,抱着他摇了摇。

  赵云伸手用指背试试他的额头道:“公孙娘子请放心,应是受了惊吓,以后好好修养就无碍了。”

  “嗯。”公孙颜轻轻回应了一声,将脸贴在公孙承滚烫的额头。

  “要不要喝水?”公孙颜轻声哄着公孙承,又对赵云和夏侯兰道:“不用担心,我照顾阿承,你们先吃饱休息。”

  说着,公孙颜一瘸一拐的抱着公孙承,走到道旁的一块石头上坐下。

  两个时辰,就算一路有赵云抱扶,她依然受了不小的罪。

  双腿内侧摩擦在生皮马鞍上,硬生生磨掉了一层皮,一走动就火辣辣的疼。

  公孙颜忍痛,抱着公孙承坐在石头上。

  赵云拧开公孙颜给他的能量饮料递过来。

  公孙颜道了声谢,没有接,“里面有兴奋成分,阿承太小,不能喝,你自己喝。”

  “那你?”赵云皱眉看了眼公孙颜干裂的嘴唇。

  公孙颜失笑:“我还能短了我自己的吃喝不成,不用管我。”

  闻言赵云虽依然有些不放心,但是他能分清楚主次,转身,和夏侯兰一样先去喂马,一边囫囵将面包填进肚里,一口气灌下饮料。

  公孙颜也没有耽误,见夏侯兰也在进食喂马没注意这边,她打开系统交易器,买了一瓶咸柠檬水。

  公孙承精神不太好,睡得昏昏沉沉,连水也不想张嘴喝。

  公孙颜拍着他的背,好歹哄着他喝了一些!还想让他吃点面包,小孩闭着眼睛恹恹的直摇头。

  她没办法,只好抱着他,自己大口的强塞了几口面包,灌了几口水。

  担心路上要解决什么生理问题,她出发前水都不敢喝。

  中途吐了个干净,此刻胃里空荡荡,几口面包下肚,才舒服一些。

  公孙颜一边吃,一边打开系统,使用了系统的每日免费治疗。

  一般来说她都是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直到一天平安无事的过去,才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在刷新前使用。

  但是此刻已经有使用的必要,如果襄关情况不对,她需要一双灵活的腿。

  免费治疗一用,大腿内侧磨破皮火辣辣疼的地方立刻舒缓了一些。

  虽不至于立刻长出嫩肉痊愈,至少疼痛缓解,不会再影响她的行走坐卧。

  赵云和夏侯兰给带出来的几匹马喂足了饲料,给它们擦干身上的汗渍。

  后来缴获的那几匹乌桓良马却没这样好的待遇,只自己啃食一些露出地面的枯枝草根。

  很快,各自休整好,赵云看了看日头,宣布出发。

  迷糊睡过去的公孙承手抓着公孙颜的衣服,公孙颜狠心掰开他的小手,将他继续交给夏侯兰。

  她擦干净脸,放下束起的马尾,梳理了一下头发,将头发重新拢成适合这个时代的发髻。

  襄关情况未知,不知面对公孙家人是什么状况,她需得有个体面形象,不能看着太狼狈。

  完全休整好,几人再次上马,向不远处的襄关疾驰而去。

  此时襄关城头。

  一个右脸颊有一道巨大伤疤的中年男人,正忧心忡忡的在女墙后走来走去。

  “那两个都伯带人出关多久了?”

  或许是担忧着急,中年男人面色涨红,更显得贯穿下颌到眼角的伤疤狰狞丑陋。

  “快五个时辰。”中年男人旁边的亲将回答道。

  听见亲将的回答,中年男人更烦躁几分。

  “令支本家都是些什么废物,连伯圭兄长还有血脉存世的消息都泄露了。”

  “他公孙瑎还要纵容那个乌桓杂种到几时?”

  中年男子正是襄关守将公孙达,他脸上乱须飞张,就像一头发怒的豹子,嘴里怒骂,“往日耀武扬威且可忍之,如今竟敢私自出兵南下,那个小杂种打得什么主意?”

  “阿达!慎言!”

  见他说得不像样,牵连到现任家主嫡长子,也是下任家主继承人的公孙瑎,一旁沉默着的老将左平急忙喝止。

  张著和王伍前去报信,左平受命带着一曲部下前来迎接公孙姐弟。

  作为公孙家资历最深的老部曲将,他虽不姓公孙,却在公孙家颇有威望地位,此时出言喝止,公孙达纵心有不服,还是暂住了嘴。

  左平心中何尝不怒,他年少跟随公孙家主,多年来早将公孙家荣辱系于己身。

  面对如此挑衅他同样怒火中烧,但有些话他却不能听不能说。

  “少安毋躁,还未确定阿都那是否真的带兵南下,也还不确定他南下是何目的,不过是两个都伯晚归,阿达何必如此焦急。”

  闻言公孙达冷笑,“平叔若是不急,何苦差人快马回令支报信?”

  “某身担守关之责,无令不敢擅离,竟叫人钻了这样的空子。”越想越恼怒的公孙达摘了头盔狠狠掷在地上,“此次若是伯圭兄长一双儿女出了差池,便是与他公孙瑎决裂,我也要扒了那个小杂种的狗皮。”

  左平听得咬紧牙关,下颌绷得紧紧的,若是阿都那私自从迁安出兵的消息早一天传来,他们何至于如此被动。

  现在襄关四处遍布探骑却毫无消息,只怕阿都那已经绕过襄关南下了。

  他心里很清楚,阿都那出兵目的何在,剑指何方。

  上任乌桓大人丘力居正是阿都那的亲外公。

  管子城一战后,存活下来的公孙瓒对丘力居部族进行了斩草除根似的血腥报复。

  阿都那此行必然是心怀歹意。

  左平心中怒气翻滚,忠心耿耿的他,对一直尊敬看重的公孙瑎都隐密的生出些不满来。

  若非他纵容包庇,阿都那何至于胆大至此。

  若非他疏忽大意,消息如何会走漏,竟叫阿都那行动如此迅速。

  公孙瓒兵败去世,但其子女无论如何是公孙家血脉,是家主的根苗,哪里容得一个……来打坏主意。

  这是对公孙家尊严和脸面的极大挑衅。

  左平深吸了一口气,强令自己冷静下来,如今只盼着令支早日下令,叫公孙达可以出关接应。

  阿都那的千骑骑兵,襄关左近只有公孙达手中铁骑可以抗衡。

  千骑胡骑南下,没有补给,必要劫掠,还不知道多少北地堡坞村寨要遭殃。

  想到此,左平只恨不得咬碎牙关。

  两人正各自怒气难忍时,公孙达的亲将眼尖,远远见到关外数骑狂奔而来。

  一个身量高大的汉将解下马鞍上的弓,从怀里掏出一样什么,系在箭上,随即张弓朝城门射来。

  这个亲将急忙将公孙达拉到身后护住,左平的扈从也各有反应。

  只听咄的一声,闪电般急射而来的箭矢,带着尖锐的厉啸钉在了城楼木柱上,箭尾尤自震颤不已。

  公孙达与左平,也注意到了来人和他们胯下白马,他们互看一眼,心中升起莫名忐忑。

  是白马义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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