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并不是儿戏,也不是纸上谈兵就可以随意的取胜。

  那些披甲的士卒,刀口吮血,沙场征伐。

  但战场之外,他们不知是谁的父兄,谁的儿子,谁的丈夫。

  在战争之时,奇谋奇策以少胜多,固然振奋人心。

  但风险同样巨大。

  赵云对公孙颜的作风想法,再清楚不过。

  在阳乐一路军,授主将为张郃。

  不是因张飞客将身份,只因张郃更稳。

  阳乐城下,双方对峙。

  张郃并没有像传统那样,派遣使者前去进行招降,或是谈判。

  只命人在阵前,大声宣读了公孙景亲笔所书的讨逆檄文。

  便开始着手布置军务。

  作战会议上,赵云曾明确告知过,公孙颜想要的不是一城之地。

  她要的,是城中反叛世家。

  要那些世家,用生命学会什么叫尊重和低头,并且留下丰厚的遗产。

  这样将世家视作猪羊的作风,张郃不去评价,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大姓宗子。

  会不会引起世家的反弹?他管不着。

  打工人心态,永远那么稳。

  大帐之中,张郃看着眼前的舆图。

  这舆图上,除了最机密的兵力布局图暂时未曾探到,其余颇为齐全。

  除此之外,还贴心的将城外各个世家的堡坞标注得仔仔细细。

  慢慢来到阳乐的路上,缴纳过保护费的家族,已经打上红叉。

  剩余的都是盘根错杂的铁逆贼。

  皆为不可拯救者。

  “翼德兄。”张郃浓眉大眼的脸上,露出一个正直的笑,“这些人,便交给兄长了。”

  张飞的威慑力用在简单攻城未免可惜。

  对世家举起屠刀一事,张郃心里有些顾忌,但张飞没有。

  对张飞来说,能有对象试验他的陌刀队杀伤力就是好事。

  至于碎在陌刀之下的人是什么身份,他才不管。

  看见张郃手指上,比划的一大圈目标,张飞黝黑的脸上,露出憨厚喜悦的笑容,就像得了新玩具的孩子。

  见他这样,小小坑了他的张郃反倒有些不放心道:“翼德兄,切记约束士兵。”

  “蹈阵摧敌则罢,切莫违反军令纵兵杀戮奸淫啊。”张郃提醒道。

  “即便是庄户部曲也不可杀戮太过。”

  现在谁不知道颜娘子馋部曲荫户,若是杀戮太甚,也不好交差。

  “你将某当成什么人啦?”张飞闻言大怒。

  他是脾气暴躁,好战不假,但是兄长刘玄德素来举仁德作为旗帜,在这乱世之中,所部皆算是少有的良心之人。

  现在在公孙颜这,有了充裕的补给,不愁钱财米粮,张飞更是愿意做个好人的。

  张郃竟敢质疑他的底线,他怒而喷了张郃一脸唾沫星子。

  张郃看他圆瞪的双眼,和穿上重甲之后雄魄惊人的身量,冷静地退后小半步。

  抬手揩了一把脸上,张郃道:“翼德兄,陌刀兵杀性非同小可,血战之后戾气极重,故郃有此一劝。”

  挑选了军中精锐老卒,整训了几日。

  任何长眼睛的都能看出,这陌刀队的可怕。

  防御力惊人的重甲提供了一往无前的勇气。

  而全力开动后,所向无敌的气势十分容易助长士兵的杀性。

  若是不及时管束,杀红了眼的士兵,将会犯下滔天大祸。

  现在的陌刀兵连半成品都不算,只是因装备而强横。

  前期纵容杀戮,整支队伍,就从根子上歪了。

  换作其他势力并不是什么大事,甚至会乐见于手下有这样一支强军。

  但在公孙颜这里,这样的队伍一定会被打散重组。

  “知道了!某一定管束。”张飞知道他说的没错,敞口就道,“大不了战后全去医疗营泻泻火就行。”

  这没经脑子的话一说完,张飞黑脸一红。

  和张郃两人互看了一眼后,同时别开视线。

  过了两息,张飞支支吾吾道:“儁乂,那东西好使是好使,但是……那个什么适用性报告,你来写啊!我……我害羞。”

  张郃轻咳一声,心道他也害羞!

  正不知说些什么,帐外报道:“禀二位都尉,阳乐来使求见。”

  闻言,两人正好借此终止刚才那个让人不自在的话题。

  张郃正了正衣甲道:“带来一见。”

  不久,一个穿着体面富贵的中年文士独身走了进来。

  看得出,他很想塑造一个不卑不亢的形象,也想维护他的世家体面。

  试图靠独身走进敌营这一行动,来博得尊重。

  然而,入了这座军营,沿路所见皆让他心惊肉跳。

  各种花花绿绿的营帐。

  这些士兵身上所穿的那种,式样古怪,但看着就十分保暖的戎服大衣。

  更重要的是,人人披甲执锐。

  这中年文士,不敢相信这么离谱的事情能出现在辽西。

  难道公孙氏当真富裕至此?

  他揣着满肚子疑问,一进中军大帐,首先看见的,就是舍不得脱下新制战甲随时显摆的张飞。

  专门定制的玄色睚眦凶兽甲,刻意放大了张飞的威慑力。

  坐在昏暗的大帐中,仿佛蹲伏择人而噬的凶兽。

  一副吃小孩的样子。

  阳乐使者一进门便看见这样一尊大神,吓得小腿肚子直抽筋。

  立在营门,一时犹豫,不敢再进。

  “来者可是阳乐使者?”

  他忽听人如此问,抬眼看去,便见浓眉大眼还带着一丝文气的张郃。

  顿时便觉得张郃又可靠又和气。

  向着张郃拱手道:“阳乐宋姜,拜见二位将军。”

  此时他的心中已经再无来前的自视甚高。

  态度也没了面对武人的轻慢。

  他心中思量着,该怎么与对方谈判时,就听张郃道:“去为阳乐县中诸逆带一句话。”

  “尔等不识礼数,我们便来教导你们。”

  “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说出这话时,张郃心中莫名畅快,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感觉当真令人上瘾。

  他的话完全打乱使者的思路,中年文士顿时大惊失色:“将军,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等并非逆贼,只是令支公孙氏行事实在狠辣,我等不得不抱团自保。”

  大家其实是愿意谈的啊!

  历来都是如此做个样子,然后双方和谐谈判。

  协调好利益后握手言和。

  这是世家大族一贯的作风。

  为什么现在看来你们看来想玩真的?

  张郃冷哼一声:“狠辣?就是狠辣,又如何?”

  在这乱世之中,礼义道德终究不如拳头管用。

  “更狠辣的,你们很快就会见到。”张郃对左右示意道:“乱棍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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