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质车轮压在有些湿软的黄泥土上,轧上一道道车辙。

  一列车马从远处行来,通过了孤竹庄园寨门士卒的盘查,缓缓行进庄园中。

  一个面如银盘的貌美女郎倚车窗边,神色莫名的望着不远处的沃野田亩,和其上忙碌的农人。

  “可惜了这庄园。”她轻轻撇嘴,向同车的女郎抱怨道,“以后只怕也不能再来游猎嬉耍了。”

  同车的女郎一身素布麻服,似在守孝,只是偶尔露出袖外的指间蔻丹显露出她的本心。

  “哼。”她冷哼着,双颊凹陷的脸上露出一丝狠厉。

  公孙璇原本张扬美丽的脸上依旧施着薄粉,画着细长上扬的眉毛,可短短半月,竟消瘦得不像样。

  那日她等待孤竹的消息等得心焦,却听父亲送来了一个装饰华丽的匣子。

  她本以为是父亲又得了什么华贵的首饰,满心期待的打开一看,竟是身边亲信、入幕之宾的人头。

  一半完好,眼睛微闭,就如他们欢好后阖眼养神时一样。

  另一半却是深深浅浅红白杂色,犹如血肉骨剁碎了,又再揉和捏成的肉丸,一只圆溜溜的眼珠潦草的嵌在上。

  公孙璇不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从那之后那个人头夜夜都会入她梦中。

  时而质问怒骂,时而压在她的身上,要强行与她欢好。

  就算后来知道那不过是一个髹制的木雕,可是那躺在华美绸缎上的头颅已成她心中梦魇。

  就算此时青天白日回想起来,也叫她惊怕不已。

  全赖她的好侄女。

  公孙颜!

  公孙璇咬紧牙尖,恨不得将这三个字细细磨碎了吞下。

  以她飞扬跋扈的脾性,本不会就此作罢。

  可那匣子是父亲亲随亲自送来的,她心知她的做法引起了父亲的不满,才得来这一次警告。

  她亦知道,她飞扬跋扈的底气全来源于父亲的纵容,若是再触逆鳞,被父亲不喜抛弃,偌大的公孙家哪里缺她一个女儿,因此不得不暂时按耐。

  不过是个好运的死剩种罢了。

  公孙璇满腹恶言,只当着眼前之人不好吐出,这女郎不但是她的闺中密友,也是她未来的小姑子叶韵。

  “不必提那叫人扫兴的。”公孙璇一把扯下车帘,帘下坠着的碎玉相互碰撞,哗啦作响。

  “好,好。”叶韵含笑点点头,纵容的轻哄道。

  辽东叶家与辽西公孙家世代交好,因三互法的官员籍贯回避政策,她的父亲曾在辽西为官。

  公孙璇虽是庶出,但是极得公孙家主宠爱,得宠的女孩嫡、庶便不那么重要了。

  她自幼便与公孙璇相识相交,是闺中密友,两人常相邀游猎嬉耍。

  后来公孙璇与她二哥定亲,两人关系便更近几分。

  往年公孙璇来此庄子玩耍,偶尔会邀上她与其余三五好友,这处庄子俨然成了她们胡闹玩耍的乐园。

  这下庄子主人换了,她们只怕再寻不到这样秘密的场所。

  叶韵心中遗憾,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上月阿璇来信还说,将成这处庄园的新主人,现下大话落空,心中定是难受的。

  “好啦,不提就不提。”叶韵揽住公孙璇的肩膀轻轻摇了摇,“我此次特意随三哥前来吊唁,也是寻机来见见你的。”

  为此他们还特意早从辽东出发,绕了些路先去了令支。

  “你我算来也有数月未见,这次见你这样,可叫我心疼坏了。”

  叶韵此话虽有些夸张,大体却是真的,再见公孙璇时,这消瘦模样,却是吓了她一大跳。

  “全赖我这好侄女。”公孙璇恨恨道,叶韵再要仔细问,她却紧闭着嘴,再不肯透露半个字。

  心知公孙璇定是在她那个侄女公孙颜身上受了气吃了亏。

  叶韵心中已对还未蒙面的公孙颜心生敌意,心道定要仔细瞧瞧,这公孙瓒的女儿究竟是什么不孝不悌的人物。

  竟能叫阿璇这个姑姑吃这么大的亏,还说不出。

  车中女郎们小声交谈着,车外一骑,正仔细的打量着这处庄园。

  这个青年因骑马穿着褶裤,腰间佩着一柄长剑,但一眼望去便知他并非武人。

  下颌留着短须的青年,带着长冠,面容十分俊秀,年纪也不过二十余岁,气质清朗。

  他正是车中女郎叶韵的庶兄,叶尧,在辽东太守府为议曹,也算年少有为。

  此次南来欲见一面两日前到任的卢龙县令。

  阿都那在迁安、卢龙一带盘踞许久,此次一战覆灭于这位赵姓都尉之手,辽西、辽东边境所临状况也不知是好是坏。

  再者与辽西公孙氏一样,辽东叶氏也与阿都那有些生意往来,交易盐酒皮料,阿都那覆灭无疑断了叶氏一门生意。

  他须得会面这位新上任的卢龙县令,障塞都尉,询问是否可以保留卢龙塞塞外通关商路。

  另外,若非嫡母去岁病逝,叶氏已与公孙氏结为姻亲,此次他也顺带代表叶家前来吊唁公孙瓒。

  他心思细腻,善于观察,游学数州,也算见识广博,这孤竹庄园中一些蛛丝马迹的异状,立刻便引起了他的注意。

  先前守卫寨墙的士卒精悍,叶尧并未过于惊奇,他听闻公孙瓒帐下老将田楷此时居于庄中。

  田楷半生戎马,曾为青州刺史,整训庄户部曲自然不在话下

  真正叫叶尧心生疑窦的,却是在田亩间劳作的庄户农人。

  这里的农人看着外貌与外头的并无区别,可却又哪里不同。

  叶尧思索许久,再一次路过一个农人时,突然一呆。

  他急急的拉住缰绳,翻身下马,站在田垄边唤道:“这位老丈,在下有一事想问,可否过来一谈。”

  叶尧的停下,他的亲随侍卫不知何事,也叫停了整支车队。

  弯腰除草的农夫直起身来,看站在田垄边的叶尧衣着不凡,又有侍从跟随,不敢怠慢,急忙光着脚来到田垄边。

  “这位老丈,我见你虽辛苦劳作,却面带喜色,不知是为何?”

  叶尧的这一声老丈叫这个农人一愣,他虽面上显老,实则也不过而立之年,连道不敢当这老丈一称。

  叶尧也并非要计较这些,又客气几句,再次问道,“不知发生何事,叫你这般欣喜。”

  叶尧所察觉的不同便是这里,他游学数州,所见所闻皆是哀泣,鲜少会在底层农人面上见着这样的喜悦的神色。

  农人愣了一下,他为何面有喜色?

  他咧嘴一笑,因严重营养不良导致他前排牙齿掉落了数颗,此时笑起来确与老人无异,“因我们颜娘子今年为庄中减租了啊。”

  提及此事他快乐的笑了起来,颜娘子不但免费下发新作物粮种,更重要的是,减免了两成佃租,若是新作物产量不佳,还再减两成。

  如此一来,只要今年不逢大灾,都是一个丰收富庶的年景。

  “颜娘子还说,过几日能让我们免费租用新农具和马匹。”

  听闻新府库开工,募工条件极是优渥,提供两顿干饭。

  念及此时,农人咂巴了一下嘴,心道回去他也去询问管理这片的管事,近处是否也有地开工。

  减租,新农具,耕作的牲畜,叶尧默念了几句,顿时有些惊讶,好良善的庄园主人。

  这位颜娘子想来就是公孙瓒幺女,没想到遭此大难竟还有如此仁德之心。

  他不禁对这位颜娘子有了几分好感,正欲再问,便听身后传来马蹄踏地的声音。

  有数名穿着同样衣袍的骑士连成一线,驾马沿着田垄小跑而来。

  叶尧这才注意到自家车马停在路边,阻塞了道路。

  叶尧急忙要叫车队让开道路,便见领头一员高大武人直接驾马走来。

  对方身型高大,留着短髯,容色沉毅,相貌堂堂,胯下黑马十分神骏,叶尧不欲与对方起冲突,拱了拱手,正欲解释,便听身旁农户叫道:“赵都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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