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菩提入肚,燕霆首先没有任何感觉,就像是吃下了一颗普普通通的果子。但是他却全身肌肉紧绷,每一根神经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紧张的脸上,不漏痕迹地闪过一丝激动。

  他是古今第一个吃下完全成长的帝菩提的人,在今天之前,他对帝菩提这种神物一无所知,仅仅是靠莫沧言留下的几段话,他冒着生命危险吞下这颗世界上唯一一颗帝菩提。

  他在赌,拿自己的命赌。

  一息,两息……他的身体还是没有反应,但是这并没有让燕霆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反而使他的神经更加紧绷,他做好了准备,迎接帝菩提所带来的痛苦。

  第十息后,忽然燕霆感觉到,一股洪流从他的小腹处倾泻而出,犹如茫茫大海中落入一颗陨石,激起滔天巨浪,巨浪覆下,淹没苍茫。

  帝菩提进入血液之中后竟是直接化开,一缕缕血色的能量随着他的血液流动而去往身体里的每一处地方。

  燕霆的肤色在这一刻化成了猩红色,如刚刚从血海之中爬出,浑身沾满了鲜血,就连他黑色的头发,也变成了红色,不是火一样的红色,而是血一样的猩红。

  嘶啦——

  燕霆的衣服被撕裂,准确地说是被他自己周身环绕的罡气震碎了,猩红的肤色,让他看上去如一个吞食血液的魔鬼。

  体内,燕霆的血液沸腾起来,他的眼睛一瞬间瞪得猛大,一条条血丝沿着眼珠子的边缘蔓延开,牙齿紧咬发出的咯咯的声音清脆响亮。身体里像是被灌了岩浆一样,燕霆嘴唇张开,一呼一吸频率极为频繁急促,似乎一个静止就会因为呼吸不过而暴毙身亡。

  他亲身体验到了,什么是比死亡更让人恐惧的事情,这种感觉,体内五脏俱焚,血液一片火海燎天,整个身体里面,就是全部燃烧了起来。

  咕噜一声,燕霆艰难地咽下口水,汗水早已经打湿了他的上身,剧烈的喘息连续数十息都没有放慢一个瞬间,眼睛从开始的血丝蔓延此时已经完全充血,额头上青筋欲爆开,清秀的五官忽然狰狞扭曲,又像是被火焚烧而连在一起。

  在这之前,他没有想过,人世间还有一种痛苦可以让人生不如死,那番药池浸泡已是让他几近崩溃,吞下帝菩提后,他才知道,就算他的意志再强大十倍也会轻易的崩溃在这种痛苦之下。

  燕霆把这一生所有的意志和精神强行提起,筑起一道他的世界里最坚硬的一道城墙,但是帝菩提带来的痛苦一击将其轰得粉碎。

  “啊——”

  惨绝人寰的咆哮,似要震穿苍穹,一道道元气波动轰击在周围的石墙上,直接将石墙轰出十数道长达一丈的裂纹。

  他十六年所承受的痛苦,都不及这万分之一。

  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这山洞里,燕霆五指按在脸上,指甲都仿佛要陷入肉里面,他浑身散发着浓郁的血色气息,触目惊心的青筋遍布了他的双臂,随时都会爆开手臂般。

  燕霆身躯猛然上翻数丈之高,然后如流星坠地,这或许不能为他减免一丝痛苦,但是他多么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可以令他的注意力稍微转移一下,但是他想的太简单了,坠地的疼痛与帝菩提带来的痛苦根本不值得一提。

  他想过帝菩提会给他带来难以忍受的痛苦,就像药池浸泡,就算是给他把五脏六腑全部清洗一遍,他相信以他的意志力也能够强忍下来。

  可是这不仅仅是清洗了内脏,仿佛是把他的全部血液,器官,内脏都毁灭,还是一点一点地摧毁,一点一点地粉碎。

  “呃啊啊啊……”

  强烈的焚脏之痛根本无法忍耐,他再强的意志力,也都会在顷刻间土崩瓦解,燕霆脑袋直接磕在地上,把地面砸出一个直径将近一丈的浅坑来,这让他在痛苦之余眼眸猛地一颤,但转瞬即逝。

  帝菩提在元气大陆出现过很多次,也有过很多人吞食,虽然它很珍贵,可历史上都有记载,吞下后会产生什么反应,以及后果和带来的增幅是什么。但是这完全成长的帝菩提,莫沧言只提到了它可以增强血气,至于吞下后会有如此生不如死的痛苦,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想象。

  身体里面,那翻腾滚烫的血液散发极其强烈的气息,这气息拂过他的每一根经脉,每一处器官,每一根骨头,然后悄然无声地进入其中。

  燕霆双眼几欲喷血,漆黑的眼珠此刻也已经完全化作了猩红色。

  “我的信念,不应该很坚定吗?”

  “我的意志,不是一直都很顽强吗?”

  “可……可为什么……被一颗帝菩提轻松地击溃了,明明它只是一个死物,我真是……可笑啊!”

  燕霆强压所有不可忍受的痛苦,盘膝而坐,他的五官扭曲在一团,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在剧烈痉挛,他忍受的,是他认为这个世界上堪称最痛苦的绝望。

  这绝望几乎击溃了他的意志,他的信念,甚至他面对痛苦的勇气,他失算了,他做好了准备,却发现自己的准备根本不堪一击。

  可是,这绝望不可能击溃他的心!

  周身一缕缕漆黑幽暗的魔气如蚕蛹般将他包围,这是修炼破杀咒之前,黑袍人教他的,要修炼破杀咒,就必须先学会衍化魔气。

  而这魔气,达到了一定的量,足以让他入魔,力量大增。同时,也可能令他入魔,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所以燕霆即使使用破杀咒,也绝对不敢使用太多的魔气,因为他驾驭不住。

  但此刻他没有选择,若不动用魔气,他今天会死在这里。

  魔气入体,那强烈的焚脏之痛顿时消弭大半,可是这还不够,他依旧无法承受。他痉挛的身躯逐步安定下来,体内两股能量正在剧烈的碰撞。

  一股是燕霆所衍化地魔气,另一股呈现血红色,是帝菩提化开后所释放的,血的力量。

  两股能量,时而魔气包裹血气,时而血气压过魔气,二者互不相容,却又互不排斥,紧贴在一起。

  燕霆血红地眸子黯淡下来,成为了黑红之色,他清晰地感受到,体内虽然疼痛减免了不少,可是却多出了两股他掌控不住的力量。

  两股能量冲入血液,将赤红的血液染成了黑红色,这一刻燕霆目眦欲裂,双臂颤抖着轰在地面,大地瞬间崩塌,一股猩红的能量波动如山入大海激起的水波绵绵不绝,周围的石墙一层接着一层粉碎,燕霆的气势瞬间攀升到一个超越他曾经最盛状态的地步。

  燕霆连退数步,惊骇地看着自己的拳头,还是血一样的颜色,不同的是,这力量他有些陌生了,属于他的元气,正在发生一种质的变化。

  他的意识逐渐涣散,已感受不到那么多,魔气入体带给他的副作用,就是短时间的失去意识,但是他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失去意识,绝对不能。

  燕霆一头撞在破碎不堪的石墙上,直接让石墙突现一个巨大的洞,燕霆满目骇然,这是他的力量吗?

  魔气和血气还在碰撞,似乎在争夺主动权,每一次的碰撞,都会激起血液疯狂地翻滚,超过燕霆极限忍耐能力的热度和痛苦猛烈地袭来,他双膝狠狠跪地,地面开裂深陷一尺之深。

  在他的瞳孔间,还透出可怕的杀意。

  “呵啊——”燕霆双腿直立站起,双臂擎天,一身血色气场如太古巨兽咆哮贯穿苍穹,整个石室都为之震动,顶部更是直接开裂,无数碎石落下,仿佛随时都会崩掉。

  燕霆在石室中挥舞着,一招一式充满强烈的杀意,暴戾无比,宛若陷入了狂暴之中。

  魔道七杀咒,最忌杀意,燕霆动杀意,最后那一点残存的意识也会被魔气所吞噬,此时的燕霆,眼里只剩下了杀戮!

  体内两股能量,在最后一次碰撞中交融在一起,共同汇入了血液之中,融入了燕霆的全身各处,燕霆如被万箭穿心,身躯停下,脑袋一怔,嘴里呃呃啊啊,愣是没发出一声。

  他毫无征兆地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

  这是……哪里……

  燕霆昏沉的脑袋朦胧一片。

  他摇摇头,强撑起自己的身躯。

  “我死了吗……”

  燕霆狠掐了手臂一把,一股并不剧烈的疼痛感传来,他确信自己没死。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燕霆抬头苦笑,这真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以后有宝贝也不去拿了,有命拿,没命用啊。”

  他抬起手臂,肤色恢复了,浑身除了极度疲乏外,没有什么伤。

  他闭目凝神,要去查看一下体内有没有什么损伤,忽然,他神色一怔,整张脸都定格在那里,如同石化一般。

  “这……这是……什么,我的体内,好像多了一股力量,这力量和我又好像完全契合,但是我怎么,感觉自己比较难控制它?”

  燕霆眉头紧皱,细细感受着自己的气息。

  “我的……气息,变得更加精纯了,这股气息,已经超过了当初和我对战的云烨,难道我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天元境巅峰吗?”燕霆的脸上掩盖不住浮现一抹狂喜之色,他再感受了下自己的境界。

  “这也不对,我的境界,还是四级天元,难道是……”燕霆想到了帝菩提的作用,增幅血气,莫非是他的血气增强了。

  燕霆试探地凝聚一团元气,轰在石墙上面,这是他随手一击,换做平常,若可以轰下一块石块,他都会觉得自己有进步,可是……

  轰——

  元气一触碰到石墙,直接将其粉碎,中间一大块化作了虚无,形成了空洞,深达数尺之深。

  这一幕让燕霆僵在了那里,他呆滞的脸庞许久未能变动一丝。

  随便一击,竟然威力如此巨大,堪比他之前的五成功力。这一击,他动用的力量不到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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