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戚溯在地上翻滚着,疼到四肢开始不正常的扭曲,皊冬夜一咬牙——

  “卡擦——”

  李思眼里划过一抹兴味,似笑非笑的转头看向对着自己脑袋的黑洞洞的枪口:

  “哦?”

  皊冬夜双目赤红,额头控制不住的泛出冷汗,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从喉咙里逼出几个字:

  “停下来,马上。”

  地上翻滚着的戚溯已经疼到失去意识,蜷缩在地上没有声息。

  李思眨了眨眼,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皊冬夜,半晌笑了起来:

  “这是你第二次把你对我的杀心暴露出来,好吧,看在你让我看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的份上,我就放他一马。”

  皊冬夜指尖一软,沉重的枪掉在地上发出金属撞击的。

  戚溯青白着一张脸,蜷缩的身体渐渐舒展开,瘫软在地上,眼神狰狞死死盯着李思。

  他眼神里丝毫不掩饰杀意和扭曲让李思心情愉悦,呵呵笑着重新坐回椅子上,兴致昂然的看着下面被蚰蜒钻出来的巨大洞口。

  至于刚刚用枪口对着他的皊冬夜,比起身体上疼痛的惩罚,精神上的折磨对皊冬夜的伤害更甚百倍。

  皊冬夜看着戚溯已经全然扭曲的眼神,苍白着脸惨笑一声。

  李思把他们玩弄于鼓掌之间,毕竟对他来说,有什么是比看着唯一的朋友,从孝顺乐观热爱生活变成如今扭曲疯狂的样子更为痛苦的呢。

  更何况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他自己。

  ……

  基地里豢养丧尸这消息一出,简直令众人哗然。

  沐棠回去的时候没有看见陆焱,只能又折返回来。

  她杀掉的那些丧尸被全部清了出来,整齐的摆放成了一排。

  为了确认身份,已经将尸体全部清理过,脸上的血污全都擦干净,令人惊讶的是:

  这些丧尸只有一只是基地里的,剩下的几只基地甚至都不知道它们的存在。

  也就是说,它们甚至没有作为人在基地里生存过!

  它们就像是被豢养的牲畜,关在笼子里只是为了变成实验对象,没有任何人权。

  这几次丧尸的头骨全都被沐棠撬开过,即使进行了面部修复,依旧有不同程度的五官塌陷。

  沐棠站在旁边看着他们把尸体翻来覆去的调查取证,原本是没什么的,只是当她目光落在其中一具尸体上时,突然就移不开了。

  她原本在那座牢笼里看到这些丧尸,除了脸几乎被划的分成两半,满身都是血污,其实看不清原本的面貌。

  如今它脸上的血污被洗的干净,虽然腐烂的地方不能复原,但也能依稀看清原本的长相。

  沐棠定定的看着,突然抬脚走了过去,在尸体面前蹲下身。

  它的头几乎被沐棠削掉一半,那巨大的豁口盘踞了整个头颅,昏黄紧缩的眼球直愣愣地盯着天空。

  沐棠认出来了,是最后突然清醒过来的那只丧尸。

  耳边恍惚传来了遥远的声音:

  “小棠,你父亲今天有重要会议,叔叔来给你开家长会!”

  “小棠,生日快乐,你父亲今天来不了了,不过叔叔给你买了蛋糕,是你最喜欢的那个……”

  “小棠不愧是主任的女儿,比他还聪明呢……”

  “这是什么?”沐棠喃喃自语,眼眶不受控制的酸涩起来,刚刚那些声音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仿佛就像做梦一般。

  她指尖微颤,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触及到那一片湿润,顺着指腹侵袭到心间,心脏骤然紧缩,有一种针刺一般的痛和麻。

  “好难过,为什么会哭。”

  “棠棠?”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呼唤,消失了快一整天的陆焱终于回来了。

  陆焱一进院子就看见沐棠孤零零的蹲在一具尸体旁边,肩膀都在颤抖。

  沐棠没有说话,突然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衣角,指尖十分用力,骨节都开始泛白。

  她抬头,露出通红的眼眶,和已经被泪水浸湿的脸,眼睛里的无助让陆焱一瞬间就开始心疼。

  连忙蹲下身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指腹将泪水一一抹去,声音低柔轻轻询问:

  “怎么突然哭了?”

  终于听到陆焱的声音,只要他出现在这里,沐棠就会不由自主的变成孩童一般,全心全意的去依赖他。

  沐棠猛地扑进他怀里,用力抱紧她的腰,整张脸都埋紧他怀里。

  陆焱很快就感觉到衣服传来一阵湿意,她还在哭。

  干脆直接坐在地上,把小姑娘整个人都抱进怀里,任由她将脸埋进自己脖颈间,感受着那一阵潮湿,抬手顺着她的头发轻轻抚摸着:

  “不想说吗?”

  沐棠摇了摇头,闷声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哭?”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一排尸体面前相拥,引着院子里的人频频侧目。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陆焱竟然也习惯了和沐棠在大庭广众之下的亲密举动。

  沐棠声音有些哽咽,断断续续的诉说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手里拽着陆焱的衣角不愿意撒手。

  直到她说到刚刚耳边恍惚听到的话,陆焱轻抚着她头发的手突然停住,眼神透过小姑娘落在旁边静静躺着的尸体上。

  其实不难猜,他应该是沐棠认识的人,就算记不起来,依旧本能的为这人的逝去而流泪。

  看来关系匪浅,看这年纪,应该是很信任的长辈。

  亲手杀掉与自己亲昵的长辈……

  陆焱心弦一颤,在沐棠转过头还要再去看那具尸体的时候,突然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手上用力把她压进怀里,声音并无异常的道:

  “不哭,没事的,可能他之前见过你。”

  其实沐棠本人很有可能早就已经意识到了,她早就不像以前那样懵懂无知,就算陆焱强行告诉她这个人和她毫无关系,她也不会相信。

  他的小姑娘,即使他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再让她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不被世俗所困。

  唯一能做的,就是永远站在她身后,让她知道每次转头,他都会在。

  “我背你回去,好不好?”

  陆焱另一只手强行打开了沐棠紧攥他衣角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轻声商量着:

  “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沐棠低垂着头,拿下陆焱捂住她眼睛的手,默不作声的点头。

  陆焱嘴角微弯,站起来背对着她半蹲下来:

  “快来!”

  周围的战士都情不自禁的停下脚步,目瞪口呆的沐棠抹着眼睛牵强的笑着,扑到陆焱背上。

  陆焱担起她的腿,将人在背上颠了颠,语气故作轻快的道:

  “回家喽!!”

  然后回头笑着道:

  “咱们棠棠吃不胖,看来待会儿可以多做一点好吃的,今天把你喜欢吃的都做一遍,好不好?”

  他平常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是沉稳的样子,今天那么反常,沐棠知道他是想哄自己开心。

  纤细的手紧紧揽住宽阔的肩膀,沐棠把脸紧紧贴在陆焱的背上,咕哝了一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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